第七章 南诏蛊术-《世子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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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话一说,慕屠苏便收了手,看着白芷。看来她不答应,他是不会死心了。白芷只好无奈地接过笔和纸,用她惯有的笔迹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慕屠苏的名字。

    纸被塞进红色锦囊之中,由老者悬挂上树。白芷扬着头,看着老者把锦囊挂上去,不免担忧地问老者:“这样不会掉吗?”

    “掉下来在所难免,但心意已到,照样灵的,姑娘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白芷脸颊绯红,有些不自在地嘀咕:“谁……谁担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慕屠苏却揽着她的腰,凑过来瞧:“芷儿,你脸颊怎如此红润?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走开。”白芷推搡着慕屠苏,慕屠苏却凑得更近了。在旁边站着的老者呵呵笑着:“好一对璧人啊!”两人全然没听见,打打闹闹地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冬日太冷,不宜在外长时间闲逛。白芷告别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,回到了恭亲王府。两人方进自个儿的新房,却见红翘搓手跺脚,似在紧张兮兮地盼着什么。

    红翘见白芷和慕屠苏回来了,连忙跑去迎接:“将军,夫人,你们总算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白芷心下一沉,除夕离家游玩,后果自负,如今是“自负”的时候了。慕屠苏却看得极开,拍怕白芷的肩,宽慰道:“这点事,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白芷却不觉得,恭亲王妃现在并不喜欢她,已然看她不顺眼,如今她除夕夜拐走慕屠苏,恭亲王妃定然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自负”是出乎意料的,在新房等他们的不是恭亲王妃,而是一向不问他们事的恭亲王。

    他看也未看白芷,直接对她道:“你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白芷点头,与慕屠苏目光交会。慕屠苏回她一个温柔的笑容,她却更是不安,不甚情愿地退了下去,顺道为他们关上门。在关门的刹那,白芷瞧见了恭亲王脸上凝重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们会说些什么?白芷心里一下子沉重了起来,一想到方才在面具摊位旁看到的那张脸,心便更沉了。是有关于她的吗?

    白芷被红翘安排在隔壁的房间里。白芷坐在茶几旁,一边喝茶一边等待,几壶茶下肚,上了几次茅房,依旧不见恭亲王出来。有何事谈得这么久?白芷的心愈加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红翘提醒白芷:“夫人,已二更了,洗洗睡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却困意全无。这件事摆在面前,她怎么能睡得着?如此,白芷又命红翘去烧一壶水,去泡茶。反复几次,白芷实在挨不住,竟趴在茶几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直至第二天醒来,白芷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床上,而自己身边竟然没有慕屠苏。是他搬她上床睡觉的吗?他和恭亲王谈了一晚上?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如此详谈?白芷喜胡思乱想,忙不迭唤着红翘。红翘打了一盆热水进来,浸湿面巾挤干递给白芷。白芷一边擦着脸一边问:“昨晚谁抱我上床的?”

    “是将军。”

    “他昨晚谈了多久?和我一起睡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,那时我也睡了,起来的时候,也未见将军从房里出来,兴许昨天是夫人一人睡的。”

    白芷眸光淡了淡,愈发心里不安了。可她不安又怎样?慕屠苏的事情她管不了,唯有信任他,才是她该做的。可她毫无自信可言。她一想到那张脸,强烈的挫败感就席卷而来。

    “对了,方才王妃的贴身嬷嬷说王妃有事想见你,让你醒来便去北苑找她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更衣。”白芷掀开被子,速速起身。

    王妃找她,不知有何要事,也许是关于恭亲王找慕屠苏谈了一晚上的事情?

    答案是白芷想多了。王妃找白芷谈的就是白芷最初担心的那事,除夕之夜拐带她儿子出去,不一起吃年夜饭,然后絮絮叨叨一通。白芷全然无感,经过一夜的折腾,王妃这些冷言碎语,她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。

    当年被王妃讨厌的南诏小公主不就是如此吗?只要被慕屠苏爱着,什么都无所谓。王妃所能做的,无非是发发牢骚,翻翻白眼,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。

    她怕的是恭亲王,为了助三皇子夺得皇位,连儿子都愿意杀的“忠心”男人!

    白芷明显感觉到慕屠苏近来极为忙碌,早晨早早离开,晚上她睡下之前,总见不到他,如此反反复复几天,她心生疑惑,决定和他好好谈谈。

    白芷点头如捣蒜,以手撑着脑袋,眼皮下垂,困意袭来。红翘见白芷这般模样,推了推快与周公见面的白芷:“夫人,若你乏了,先去睡睡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抬着蒙眬的眼,摆摆手,捏了捏自己的额角:“是有些困了,如今什么时辰了?”

    “二更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啊……”白芷看了看外面,皑皑白雪,屋顶上像是盖了白色帽子,已然瞧不见屋瓦,这么大的雪,他还在外面,到底忙些什么?

    “小姐,要不你先睡下吧?”红翘甚是心疼白芷。

    白芷摇头:“再等等,若再拖下去,我毫无安全感可言。”

    幸而她坚持了,不过一会儿,慕屠苏便顶着大雪跑进屋来,见她坐在屋里还未睡下,略显惊讶。白芷朝慕屠苏微笑:“回来了。”慕屠苏点头,有些无措。

    白芷走上前,为他脱下身上沾雪的大氅,掸去长袍上剩余的雪,执起他冰冷红透的手,以自己的手温为他焐热。慕屠苏失笑,满脸宠溺地看着白芷:“怎好让芷儿帮我焐手,按道理这是为夫该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白芷亦笑:“我们还分那么清楚吗?”

    慕屠苏一怔,眼眸柔和地凝视白芷。白芷帮慕屠苏搓了搓手,原本以为要把手弄热起码要一会儿,却不料,只是两三下,手便烫了起来,发自体内的。白芷愣了愣,抬头看向慕屠苏,他嘴角已然含笑。

    “色坯子。”白芷啐了他一口,他欺身靠向她。

    “我有话问你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顿了顿,不解地看着白芷。

    白芷道:“你这些天忙些什么,虽然我不该问,但……”白芷看了看慕屠苏,却发现慕屠苏原本带情欲的脸上已然没了兴致。他微笑,摸了摸白芷的青丝,眼中带着诚恳:“我若说了,你不许吃醋。”

    “吃醋?”白芷眉眼一挑,“外头有女人了?”

    慕屠苏捏着她的脸,咬牙切齿:“你再说一遍?”

    白芷被他扯着脸,口齿不清:“外头有女人了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毫不含糊地抱起她,扔在床上,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,欺身压向她,吻着她。白芷以手抵着他的胸,求饶道:“我错了,我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慕屠苏解气地在她脖上狠狠吮吸了一口,她的脖子上立马显出一个吻痕。慕屠苏道:“我倒是想去找个女人,这样就不会每天抱着你睡,还有力气想要你了。”

    白芷自我反省,露出抱歉的样子。慕屠苏趴在她身上不起来,对她道:“先前南诏打了败仗,退兵千里,但我朝已然无国库支援军队乘胜追击,又怕一时兴起的南诏东山再起,皇上决定重建邦交。此次前来的使者是南诏大公主,我与她有一面之缘,所以这几天我都是我在与她周旋。”

    “大公主?”白芷一怔,若是听见小公主她或许不会那么吃惊,毕竟她已然有了心理准备。在梦中,南诏大公主是南诏国的一个传奇,南诏大公主与南诏小公主被誉名为“并蒂莲”,同时生,长相不同,性子亦不同。南诏大公主样貌出奇的美丽,却好舞刀弄枪,十三岁骁勇善战,从小披甲打仗保卫国家,年方十六,钟情战败国送来的傻太子,不顾所有钦慕者的惊讶、南诏王与南诏后的极力反对,一意孤行,是个思想极为独立的女子。

    当然,这是她梦里的南诏大公主,今次的南诏大公主还是那番模样吗?

    慕屠苏见白芷若有所思的模样,轻敲着她的脑门:“别胡思乱想,大公主已有夫君,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。”

    白芷问:“你就单单陪她一人吗?”她还是心有余虑。

    慕屠苏点头,白芷便无话可说。慕屠苏唤了一下白芷,白芷回眸看他,四目相对。白芷见他眼底开始烽火燎原,愈烧愈旺,明白他想作甚,心下了然,凑上去吻着他的唇,双手搭在他的脖上:“色坯子。”

    白芷并未放下心中的石头,但已无必要再去问慕屠苏。她必须给自己找个事情干,去忘记这等烦心事。白芷便唤了红翘,上街去买锦绸与金线。她有些手痒,想绣一绣金边大牡丹花,顺便献殷勤给王妃,改善一下关系。梦中,她不是自从把自己的女红金边大牡丹献给王妃,王妃便喜欢她了吗?就连慕屠苏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,一直问她是不是她绣的。虽然她总是骄傲地点头,却遭到他满脸的质疑。她会女红不足为奇,他所奇怪的是她能绣出那般美丽出彩的金边大牡丹。

    白芷忽然想到当初白术回府,手上包的便是她绣的手帕。虽然后来白术还给了慕屠苏,但白芷总觉得那帕子洗不干净。她再为他绣一个好了,反正现在的慕屠苏不会怀疑不是出自她之手了。

    白芷此番是坐轿子出门,东转西转行至白府。红翘对着轿窗问白芷:“夫人,要去白府坐坐吗?”

    白芷本想道:“不必。”却忽然想到了白术,自她出嫁,已许久没见着那孩子了,她便道,“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红翘便命轿夫转到白府。

    对白渊心寒后,白芷几乎不再管白家的事,却不料,短短三个月,白渊官居从二品,任命兵部侍郎一职。她进白府本想去见见白渊,却被告之,白渊正在见客不方便。白芷只好直接去见白术了。

    三月不见,白术长高了不少,见着白芷,原本无精打采地读着书的他像久旱逢甘露的小草,一下子竖了起来,跳到白芷身边,笑脸相对:“姐。”

    白芷点头:“学累了的话,休息休息,无须这般勉强自己。”

    白术嘿嘿傻笑:“还是姐最疼我。爹和娘一直逼着我读书,要我与翰林院那些人比,压力颇大。术儿不喜文绉绉的东西,喜欢舞刀弄枪,姐夫说了,待我长大,便让我跟他。”

    白术所说的姐夫该是慕屠苏吧。白芷笑问:“你何时与姐夫碰面了?”

    “皇宫啊,姐夫当时正与一位红衣女子切磋,不过过程中误伤了红衣女子的侍女,没再比下去。”没看完比赛,白术颇觉可惜。

    真是奇了!切磋武艺,也能误伤?以慕屠苏的小心谨慎,不大可能。自然也不可否认这个可能。更大的可能是大公主的侍女要么眼有疾,要么故意让对方误伤自己……吸引别人的注意。

    白芷一怔,又开始胡思乱想。大公主的侍女会不会是小公主?毕竟白芷已见到她了。她来京城,是以何身份?南诏小公主?还是……私访?白术见白芷脸色不佳,扯了扯白芷的裙摆:“姐。”

    白芷回过神,对白术笑了笑:“记得。学习能学则学,不能学,那便弃文从武。这武学,得从小抓起,你瞧姐姐我,这么棒的身体!”白芷拍拍自己的胸膛,似颇有男子气概。

    忽然,身后有人拍她。白芷差点背过气,这力道……

    白芷猛地转身怒目圆瞪,却见裴九朝她灿烂一笑。

    “九哥,你又来了。”白术见裴九,仿佛很熟的样子。

    裴九揉揉白术的头发:“夫子交给你的任务完成没?完成了便随我去射靶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……”白术对白芷欢笑道,“姐,我得赶紧完成任务去了。”再看看裴九,“九哥,等我片刻哦。”白术便积极地去写字了,与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白芷好笑地看着白术,对裴九道:“你真会投其所好,抓住术儿的弱点。”

    裴九笑起来:“我还知道很多人的弱点,且乐此不疲愿意去投其所好。”

    白芷一怔,愣愣地看向裴九。裴九只是朝她笑,眼神空空的,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,只能看出他的笑容极其空洞,不是发自内心的,或许是太熟,白芷竟然能从他眼中窥探出他的悲伤。

    白芷眸子暗了暗,干着嗓子问:“阿九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如今的梦想是什么,以前的梦想又是什么,还记得吗?”

    裴九忽然靠近白芷,白芷身子退了退,提防地看着裴九。两人四目相对,有的只是冰冷不亲厚。裴九道:“我以前的梦想是去一座山,有山有水有风景,还有我最爱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白芷窒息。

    “如今的梦想……呵呵。”裴九不再死死盯着她,而是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,“一雪前耻,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裴家的人。”裴九再看看白芷,“其中包括慕屠苏。”

    “苏苏他……”白芷脱口而出地唤着慕屠苏,却见裴九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,及时住口。

    裴九忽然笑了:“淫妇。”他说得极像玩笑话,看她的眼眸中有窥探不出的情愫,那样认真又似在追忆。裴九的眸子那样专注地看她,而又非看她。

    白芷害怕这样的裴九,眸中闪着悲恸的泪光。眼前的裴九已不是当初把情绪全部表露在自己脸上的纯真男子。他把自己藏得深了,不让别人瞧见,也不让自己触摸。

    “你真美。”裴九忽然道,“很早很早我便想对你说,你真美,美得可爱,美得让我心动,美得让我憎恨。”裴九没再继续说,因为他看见白术朝他走来。

    白术走过来,脸上洋溢着微笑:“九哥,我完成了,可以去射靶子了?”

    裴九绽放微笑:“那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姐,一起去看吗?”白术对白芷发起邀请。

    白芷摇头:“不了,你们去吧。”她再看了看裴九,他又在对她笑,眼中依旧空空的。

    望着一高一矮的背影,白芷心里七上八下的,白渊打断了白芷的忐忑,他从拐角处走来,似乎看了很久。他并未看着白芷,而是对着裴九的背影说道:“裴老将军的死,对他打击太大了。若是单纯的自杀或许他不会那么恨。”

    白芷惊恐地看向白渊。

    “裴老将军性子刚烈,一生战功累累,却因为这次败仗,加上慕将军扭转乾坤,让他遭到各个大臣语言上的侮辱,并且权力被剥夺,加上一生九子皆不幸,裴家败在他手里,这样刚烈的男子怎能受得了?”

    命运何其残忍地对待一个这样的老将军!

    白芷看着裴九的背影,他披着貂皮大氅,她却能透过大氅瞧见他偏瘦又羸弱的身子。她的心里难过不已,从开国到现在,历经几朝,裴家为国效忠这么多年,只不过在两子夺皇位之战略输一筹便被弃如敝屣,甚至被狠狠踩上一脚,肆意侮辱,任谁都无法接受!

    去一座山,有山有水还有最爱的女人。这最初的梦想,对他而言,早已如烟散去,一去不复返了。

    白芷比较多疑,即使得到了慕屠苏的答案,亦是不放心,所以又熬夜等慕屠苏归来,与他交涉,想与他一起招呼南诏大公主。慕屠苏沉思了一会儿:“真要去?”

    白芷十分肯定地点头。慕屠苏扑哧笑了两下,习惯性地捏着她的脸:“我家芷儿这么小肚鸡肠,这么喜欢吃醋啊?”

    白芷不以为意地点头:“我就是那小气的人,你是我的,我见不得你和别的女子频繁交流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一听,怔了怔,随即笑道:“我家芷儿诚实起来,竟如此可爱。”慕屠苏捧着白芷的脸便要吻上去,白芷侧脸躲闪,嘴角却含笑。

    翌日,慕屠苏早早叫起贪睡的白芷。白芷原先还不想这么早起,慕屠苏便冷不丁地道:“可是你不起来的,那南诏大公主那边……”

    白芷“嗖”地坐起,把手搭在慕屠苏的身上,诚惶诚恐地看着他,怕他离去。

    慕屠苏以头顶着白芷的额头,又掐了掐她的脸颊,笑意盈盈:“看你这么紧张,我怎如此欢乐?”

    “你就得意吧。”白芷咬牙切齿地啐他。慕屠苏愈发心情愉快。

    为避免嫌隙,慕屠苏要求白芷穿男装。白芷也有如此想法,自然很乐意配合。白芷命红翘去找一件合适的男装,男装方到手上,慕屠苏接过看了看,抬眼看白芷:“穿我的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斜睨他一眼:“我看你是故意的,明知我穿不了你的衣服,那么大,能当裙子穿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这么大?”慕屠苏一副不知情的模样。白芷没搭理他,若是先前,她还会当真,这些日子“坦诚相待”,她是彻底摸清他的底子了,色坯子一个!装模作样最拿手!

    “我真不信你穿不上去,要不试试?”

    “真的不合适。”白芷不愿尝试。

    慕屠苏伸出大手自她身后抚摸上去,两只手包住她胸前“两大包子”,一路向下滑,身子靠在她背后,朝她耳根吐了吐热气:“这身子骨貌似太瘦弱了,真的不行呢。”

    白芷挡住慕屠苏向下滑的手,咬牙切齿地恨恨道:“色坯子,时辰到了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一脸扫兴,啃了啃白芷的肩,站起来,张开手臂,一副等待穿衣需要服侍的少爷样。白芷起身帮慕屠苏穿衣系腰带。因身子靠得近,他低头便闻到她青丝的芬芳。慕屠苏贪婪地深深嗅了嗅,嘴角含笑:“芷儿,你好香。”

    白芷怕他一时心猿意马,帮他穿戴好,便推他出门。慕屠苏依依不舍地看着白芷,似乎想与白芷协商让他留在屋内,白芷直接拿眼瞪他,开门把他推出去:“在门口稍等片刻。”

    下一刻,紧闭的冰冷的紫檀木门对着慕屠苏。慕屠苏看着门发笑。他的芷儿对他愈加放得开了,这似乎是完全地接受他了?如此想着,慕屠苏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弯,笑得有些傻气。

    偏巧这一幕,被恭亲王瞧见了。他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,对身边的随从低头说了些什么。随从吃惊地睁大眼,惶恐地看着恭亲王。恭亲王沉着脸说道: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对世子是否太不公?”

    恭亲王眼眸一冷,随从立即噤声,老实地退下去。恭亲王再看了看前方在门口老实等候的慕屠苏,一言不发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白芷穿一身深蓝色锦袍,长身玉立地走出来,一派风流倜傥。慕屠苏见白芷这模样,扑哧笑道:“你这是私会姑娘呢?穿得这么风骚。”

    白芷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,眉梢一挑:“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也不过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哦?所谓的败是指……”慕屠苏戳了戳白芷的胸部。白芷受惊,跳离三尺,对慕屠苏怒目而视:“君子动口不动手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向不是君子,你自是明白不过了。”慕屠苏继而掐着白芷的脸,笑得颇为神采奕奕。白芷见他这般真性情,便也不再恼了,随着他傻笑。

    如若这般过日子,不失一种幸福。

    南诏大公主与平常女子不同,不喜闲逛京城,看风土人情,以游玩的方式,她喜观摩兵器,走访光辉王朝的镖局,还有……伶馆。南诏女作风大胆,已是人人皆知之事。但到异乡,还不忘走访伶馆,这未免有些过了。

    而白芷好死不死,挑的正是南诏大公主打算去伶馆走访的一天。白芷知道后,抱着马儿脖子,不肯去。慕屠苏便道:“你确定不去?”

    白芷点头。她为人大胆是事实,但光明正大去伶馆,她做不来。

    本来正常男子也不会想让自己的女人去,但慕屠苏心思诡异,偏想让白芷去。让她瞧瞧,那些能随意得到的男子不过尔尔,他这等货色可是可遇不可求……

    加上他也甚想和白芷多待一会儿,无论何地,只要她在他身边,即可。

    于是,京城大街上出现这么一道风景。当朝慕大将军打横抱着一位风骚了得的俊俏美男子上马车。

    与南诏大公主相约的地方是京城第一酒楼。南诏大公主住不惯皇宫,直接住京城第一酒楼,十分大胆,不怕被人行刺。他们在门口碰面,当白芷下马车,抬头间,见到一身红装的南诏大公主,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竟是做军妓的那绿衫女子?她似乎也瞧见了白芷,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,朝白芷微笑。白芷十分不自在,略显无措。

    “公主,都收拾好了。”穿深绿色绣五彩茶花短卦短裙,身上的银器叮叮当当响的女子忽然跃入白芷的眼帘,是南诏皇宫侍女的典型装扮。

    白芷登时眼眸睁大,惊恐地看着那个女子。

    “玉玲,把东西放上马车吧。”

    那女子点点头,抱着手里的包裹与白芷擦身而过,送上马车。她走过带起的一阵风中,白芷分明闻到了久违的香味。这似乎是她梦中最爱的配香,是薰草、艾叶以及同她同名的白芷调配而成的香。后因与南诏小公主的香气一样,她被南诏小公主委婉地勒令禁止佩戴这种香包了。如今,她早已换了香,是单一的秋兰香……

    慕屠苏似乎对玉玲并无特殊的青眼,直接无视,而是问南诏大公主:“公主所带何物?”

    “银子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一怔:“带一包裹的银子?”

    “以防万一。若瞧上了哪个伶人,直接赎身,方便点。”南诏公主不以为意地道,似乎她常常干这种事。

    慕屠苏到底是光辉王朝的子民,吃不消南诏大公主这般作风,讪讪而笑。

    马车里坐着南诏大公主和她所谓的侍女。因男女有别,慕屠苏坐在马车外,当然还有以男装示人的白芷。只是外头虽没下雪,却是化雪期,天反而更冷些。白芷冻得脸颊发紫,与早上红润剔透的小脸有着鲜明的对比。

    慕屠苏瞧见白芷这般模样,忍不住心疼,把她搂入自己的怀里。白芷大惊,小声说道:“在外头,有人看呢。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?你是我女人。”慕屠苏颇为理直气壮。白芷为难地挣扎:“可我现在是男儿身,我……”白芷只是随意扫了眼身后,蓦然发现帘子正撩开一个小缝,里面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眼。白芷吓了一跳,浑身哆嗦了一下。

    不会错……梦中的南诏小公主也这般看过她,平静的眼眸底下,却有暗涌在流动,隐蔽而又狠戾。白芷咬咬牙,紧紧握着拳头。

    “芷儿……”慕屠苏见白芷不安又害怕的样子,颇为担心地看着她。白芷抬头凝视着正在担心自己的慕屠苏,心下忽然一片清明。

    如今的慕屠苏爱着的是她,用如此关切的眼眸看着的也是她,她何必庸人自扰?

    白芷失笑,像是放下一切般,靠在慕屠苏的怀里。慕屠苏对于白芷的投怀送抱颇为惊讶,而后享受地微笑着,搂着她,执子之手,以自己的体温为她保暖。

    “不怕在外头了?”

    “不怕,反正被瞧见的也是慕大将军当街抱着男子驾马车而去,且目的地是伶馆,遭人非议的也是慕大将军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慕屠苏有些胸闷。

    白芷觉得他的手已经不够暖和自己了,十分自觉地把手钻进他的衣袖里,一寸又一寸地钻,接收到的暖意愈来愈热。而慕屠苏感觉自己的袖子里仿佛钻进了一块冰,冷得倒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白芷见他这样还由着她,心情颇好。

    现在的慕屠苏,爱着的,宠着的,是她。她没什么好怕的。

    京城名媛贵族最多,各色消遣场合也拔地而起,伶馆只是其中之一。但因光辉王朝女子多数奉行“女子三从四德”,伶馆大多不能光明正大开设。为此,南诏大公主十分不喜。

    当南诏大公主下马车立在一扇极为破旧的大门前,爽直的大公主便道:“你们这里不盛行伶人吗?生意如此惨淡。”

    慕屠苏笑道:“我朝民风问题。”

    南诏大公主冷哼一声,扫了眼白芷,颇为认同:“难怪这里的女子一副呆相。”

    白芷反唇相讥:“也是,南诏女子因无这等民风,极为不受拘束,与相公和离极为寻常。”

    南诏大公主眉毛一挑,不是生气,反而对白芷略有兴趣:“哦,看来你挺了解我们南诏嘛?”

    白芷看了看南诏大公主身侧的侍女玉玲,颇为语重心长地道:“我是苏城人,南诏大公主与小公主的传说,传到我们那儿不足为奇。”

    玉玲面不改色地看着白芷,脸上并未流露出其他特别的表情。倒是南诏大公主忽然笑了,侧脸对慕屠苏说道:“当初你选我服侍,我原以为会顺便有个露水之缘,你却一个晚上喝闷酒,看也不看我,为的就是她吧?”南诏大公主指着白芷,十分直白。

    慕屠苏扯过白芷,大方地牵着她的手,脸上笑得极为淡然:“所以还请大公主打消原先的念头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玉玲忽然插嘴:“大将军喜欢男人?”

    白芷差点失笑,她的情敌居然还未看出她是女子吗?南诏大公主似乎并不想由自己揭穿,而是直接把玉玲丢在白芷身上。由于太突然,白芷与玉玲皆未反应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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