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活着才有未来-《太子妃升职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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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上一次被禁足的时候,还是在前年的元宵节晚宴之后,两年时间过去,身边没了会在月下为我祝祷的绿篱,却多了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娃娃。

    我也全没了看美人的兴致,只得靠着逗小娃娃来消磨时光。

    很快,张家递了牌子,要求进宫探视皇后。

    齐晟的反应十分怪异,他非但爽快地允了张家的奏请,还亲自叫人去张府接了张老太太及张氏的母亲范氏进宫。事出反常必有妖,他都与我撕破脸了,竟还许我见张家的人,必然别有用心!

    我独自思量许久,将齐晟的心思揣摩了又揣摩,这才借着身子弱,躺在内殿的床上召见了张老太太与范氏两人。

    与两年前相比,张老太太精神依旧矍铄,只牙齿又少了一颗,倒是范氏,脸上虽涂了淡淡的胭脂,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,就连眼睛都有些红肿。

    写意叫宫女给她二人搬来了圆凳,上前扶着张老太太坐下了,笑道:“老夫人和夫人陪着娘娘说会子话,奴婢带着人去抱小公主过来。”

    见她如此懂事,张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,面上堆着慈祥的笑,说道:“姑娘快去吧,老身一直想看看小公主呢。”

    写意笑了笑,带着殿内的宫女们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这才转回头来看我,脸上笑容全无,一张褶子脸上全都是失望,低声道:“大丫头啊,大丫头,你先前说得那样决绝,老太婆还当你真的看透了,没想到你这般没有出息,为了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和皇上置气。”

    我这里一怔,还没反应过来,一旁的范氏却是胆怯地瞥了一眼自家婆婆,小声说道:“母亲,大丫头她这是心里苦啊。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,自己倒是眼圈一红,掏出帕子抹起眼泪来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,转回过头来继续教育我,“当初你是怎么说的?现在又是怎么做的?大丫头,别只会说明白话,要学会做明白事!”

    我更糊涂了,忙伸手打断了她的话,问:“祖母,先别忙着训,什么没名没分的女人?”

    范氏奇道:“不是江映月那个贱人吗?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缓缓地点了点头,“家里探到消息,皇上将映月偷偷地放进了大明宫,怎么,你不是因为此事和他闹气?”

    我微微怔了一下,很快就明白了齐晟放江氏进大明宫的用意。

    他既然与我闹翻,这事必然瞒不过张家,于是他就又祭出了江氏这张万年挡箭牌。反正之前张氏也没少因为江氏和齐晟赌气,张家怕早已是习以为常了。更何况张家根本不在意张氏在宫中是否真的得齐晟的宠爱,只要她牢牢地占据着皇后的位子,并生下皇嗣那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而我与齐晟闹翻的真实原因,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张家的。

    不过,只是因为这个吗?

    在我惊慌不定,恨不能杀了他以求保命的时候,却把张老太太适时地送到我的面前来……这是特意给我创造机会呢?我心里渐渐透亮,模模糊糊猜到了齐晟几分算计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正狐疑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当下之策,唯有将计就计。我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不止一个江氏。”

    范氏一惊,“怎么?还有别人?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,张老太太已是狠狠地横了范氏一眼,冷声道:“闭嘴!”

    骂完了又转头看我,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我想了想,觉得这事还是栽到女人身上比较简单,可琢磨了一遍宫里也没个合适的人,只得先把绿篱拿来用了用,说齐晟看上了绿篱,我觉得失了面子,便趁着齐晟没下诏之前,通过太皇太后那里将绿篱给了赵王,这才和齐晟闹了起来。

    对于这套说辞,张老太太与范氏深信不疑,范氏更是忍不住骂绿篱失了良心,在遭了婆婆一记白眼之后,老实地闭上了嘴,又开始用帕子抹眼泪。

    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绿篱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继续冷着脸教育我:“不过是身边的一个丫头,还是自家里带出来的,别说皇上要,就是他不要,还要想着法子送上去呢,有什么气好赌?眼看着云西那边就要动兵,家里多少男人都在军中,你就不想一想你那些叔伯兄弟!”

    老太太年纪虽大,底气却足,我怕她这一训开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场,忙打断了她的话,看了看一旁抹得眼睛通红的范氏,说道:“我叫人带着母亲去后面梳洗一下,这个样子被人瞧见了不好。”

    范氏听了还有些迟疑,张老太太却已是不耐烦,冲着她挥手道:“快去,快去。”

    我叫了宫女进来带范氏出去梳洗,待殿内只剩下了我与张老太太两人,我坐直了身子,凑近了她低声说道:“祖母,我想叫家里向齐晟自请带兵南下平定云西之乱。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脸上神色微变,抬了那快搭在一起的眼皮向我看了过来,目光微凉,满是探究。

    我稳了稳心神,沉声说道:“齐晟已有废我之心。”

    就见张老太太那快掉秃的眉梢轻轻地抖了一抖。

    我盯着她,不急不缓地说道:“云西生变,贺良臣兵力不足,齐晟必要从别处调兵给他。与其等着他来动咱们张家,不如咱们先下手,自请带兵南下。早年成祖不就是利用云西之变才成事的吗?我张家驻守北疆,掌着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,只缺一个名正言顺的南下机会,待大军渡过宛江,许云西以自治,再有楚王相助,成事不难。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沉默片刻,问道:“大丫头是想废齐晟,扶老九齐翰?”

    我微笑着摇摇头,“张家为何要为他人作嫁衣裳?”

    “你要如何?”张老太太的声线有些发紧,不自觉地泄露出她心中的紧张。

    我镇定答道:“先借齐翰之名废了齐晟,然后……灭夏以自立。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却是断然拒绝:“不行!你祖父在世时曾经立有重誓,永不叛主!”

    我冷笑道:“成祖在世时还曾给过咱们张家免死铁券呢,那又怎样?真能保住咱们张家几人?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微垂着视线,不言不语。

    我想了想,又劝道:“祖母,张家是外戚,只要这江山还是姓齐,张家的风光总有过去的时候,即便不是齐晟,还会有齐晟的儿子,孙子……古往今来,可有一家外戚可以风光整朝?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,我忽地有些想笑,古往今来,这样劝说自己娘家来谋反的皇后怕是也没几个,我也能算朵奇葩了。果然不论怎样,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被我劝得意动,却又有些迟疑,问我道:“大丫头能舍弃皇后之位?”

    她这样一问,我差点没笑出声来,答道:“祖母尽说笑话,做皇后有什么好的,哪里如做个公主的自在,就算以后是叔父登了大位,我还能做个骄纵自在的郡主呢,不比做这个困于后宫的皇后强了百倍?”

    张老太太思量片刻,缓缓地点了点头,“此事重大,你容我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再说。”

    刚说完话,写意就抱了小娃娃从外面进来,范氏也在后面梳洗完毕,由宫女领了回来。

    张老太太停下了话,与范氏凑在一起乐呵呵地看了会儿小娃娃,便向我告辞。

    我吩咐人好生生地将她们两个送出宫去,又遣了那乳娘下去用饭,一面逗弄着那小娃娃来攥我的手指,一面不动声色地问写意道:“幽兰殿那边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写意僵了一下,垂头跪在了我的床前,低声说道:“那夜里皇上从娘娘这里出去后去了幽兰殿,奴婢怕娘娘伤心,便没敢说。”

    我听了无语,很想告诉这个小姑娘,一个好的员工从来不替老板拿主意,擅自替老板拿主意的也不是一个好员工。

    我抬头静静地看向她,直看得她把头垂得更低了,这才轻声说道:“写意,现在兴圣宫已是被皇上封了起来,你就是我的耳目,若你不能将所听所见告诉我,我要你这耳目还有何用?”

    我声音虽然不大,话却是极重。

    写意面色一变,忙俯身磕下头去,央求道:“奴婢知错了,娘娘别生气。”

    若是以前,看她这样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跪在地上给我砰砰地磕头,我定然会觉得不忍心,可此刻,我心里却已是没了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我不由叹了口气,是谁说女人比男人心软的?怎么自从我做了这女人之后,心倒是越来越硬了呢?

    见已是敲打得差不多了,我这才叫了她起来,看着她红红的眼圈,我忽地很想念绿篱。

    又过了两日,赵王进宫给太皇太后问安的时候,顺路来了我的兴圣宫探病。

    我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,只想握着他的双手感叹:关键时刻,想不到竟会是兄弟你来看我。

    许是我表现得太激动了些,赵王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,狐疑地打量一下四周,说道:“皇嫂,你已经坑了臣弟一回了,可不能再有第二次。”

    我忙摆了摆手,“没有了,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赵王苦笑一声,说道:“皇嫂太会唬人,我把人都领家去了,这才想明白是被皇嫂给坑了,皇上怎么会因为那么个小事就要人性命,更别说绿篱还是你身边的大宫女,分明是还有别的事!”

    我笑了,说道:“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,只要绿篱离了我的身边,齐晟也算达到了目的,不会因为这个和你为难的。”

    听我直呼齐晟的名讳,赵王微微一怔,有些严肃地问道:“好好的,怎么又和皇上闹起来了?”

    我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,“呀?你不会还不知道吧?齐晟可是把江氏都藏进大明宫了啊,我还能不闹吗?”

    赵王神色微微有些僵,缓了缓才正色道:“皇嫂别戏耍臣弟了,元宵节晚宴那天皇上在你这里闹了气走的,当天夜里纵马出了宫,第二天就要杖杀绿篱,皇嫂欺负臣弟没进宫,糊弄着臣弟带走了绿篱,当天夜里皇上又来了皇嫂这里一次,其后江氏才进的大明宫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他一个闲散的王爷竟然也打听得这样明白,我在惊讶的同时,也不觉有些羞愧,我这个皇后果真是十分窝囊,若不是背后的张家实在给力,我早就不知道放哪里发霉去了。

    赵王那里还眼巴巴地等着我的回答。

    我想了一想,很是严肃地说道:“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,你若是实在想知道,可以去问问齐晟。”

    赵王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皱,随即便又放平了,好言劝我道:“就向皇上服个软吧,云西那边正闹事,皇上心里本来就不痛快,你就别再和他赌气了。”

    我心里有点气,斜着眼瞄他,很是纳闷这人媳妇都被齐晟搞到床上去了,他哪里来的气度还能替齐晟说好话?

   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爱?

    可这真爱到底是谁爱谁啊?不会是赵王爱齐晟吧!

    赵王看我片刻,说道:“皇嫂,我和你说句实心话吧,在我们兄弟几人中,看着像是老九心眼子最多,蔫坏蔫坏的,可实际上皇上才是那个心思最深沉的。我与他做了这二十多年兄弟,从来就只有被他糊弄着玩的。”

    我笑了,问他道:“那宛江那次的呢?你不差点就得手了吗?”

    赵王噎了噎,半晌后才自嘲地笑了笑,答道:“我就没想着能得手,只是找个借口退一步罢了。当年看着虽然是老九闹腾得欢,但实际上皇上羽翼已丰,储君之位不容撼动,加之先皇身子已是外强中干,皇上登基是早晚之事。皇嫂你是个明白人,共患难易,共富贵却是极难的,更别说还有‘恩大成仇’这句话呢。与其叫他觉得欠我的,不如叫他认为我欠他的,两下相安。”

    我从没想过宛江之事背后,赵王竟然存得是这样无奈的心思,一时不由得愣了。

    赵王又叹道:“皇嫂想想,皇上少时丧母,母族势弱不足倚靠,先皇那人又是个耳根子软的,而皇上却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,足可见他的为人和心性。皇嫂就别和他斗气了,多顺着他些又何妨?再说你又斗不过他。”

    赵王说得是苦口婆心,我听得却是无言。我倒是不想和齐晟斗,可他能放过我吗?

    见我不说话,赵王张了嘴有意再说,我忙打断了他,问道:“绿篱那里还好吧?”

    赵王知道我是有意岔开话题,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,颓然道:“还行吧,那丫头总说想你,老是求着我带她进宫来看你,动不动就又哭又跪的。”

    这倒像是绿篱一贯的风格。我满意地点了点头,还好,这丫头还算有良心,便说道:“你有空就带她回来一趟,她在我身边跟了那么多年,我早已是把她当妹妹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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